宋神宗熙宁十年,苏轼调任徐州,这一年秋天,黄河河南濮阳决口洪水困住徐州,情况危急。苏轼亲任总指挥,率众防控洪水,奋战了一个多月,终于保住了徐州的安宁。第二年春季,意外天灾又至,徐州逢干旱。苏轼作为地方最高长官到徐州城东20里的石潭求雨,下雨后又去石潭谢雨。在谢雨途中,苏轼将北宋淮北农村的夏日景色、农民的生活劳动场面,写成一组五首《浣溪沙》。
浣溪沙五首(选四)
苏轼
徐州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,潭在城东二十里,常与泗水增减,青浊相应。
(二)
旋抹红妆看使君,三三五五棘篱门。相挨踏破踏破茜罗裙。
老幼扶携收麦社,乌鸢翔舞赛神村。道逢醉叟卧黄昏。
(三)
南悦城诚铜业光,谁家煮茧一村香。隔篱交语络丝娘。
垂白丈黎藜抬醉眼,捋青捣耖软饥肠。问言豆叶几时黄。
(四)
簌簌衣巾落枣花。村南村北响缲车。牛衣古柳卖黄瓜。
酒因路长惟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。敲门试问野人家。
(五)
暖草平莎过雨新。轻沙走马路无尘。何时收拾耦耕身。
日暖桑麻光似泼,风来蒿艾气如熏。使君元是此中人。
匆忙打扮好的妇女们,三三两两地靠在酸枣枝条编成的篱笆门边,看我这州官来到这里。他们互相挤着把茜草染的红绸裙都踩破了。收麦以后,人们扶老携幼去看祭祀土地神,乌鸦鸢鸟在祭神的村子上空盘旋,想分到一块肉。祭神后大家欢饮,路上我都遇见喝醉的老头儿,在暮色中躺在地下。
麻叶茂密,叶子闪闪发亮,谁家在煮蚕茧,满村都散发着清香。缫丝的姑娘们隔着篱笆在笑语。拄着藜杖(藜为一种草本植物)的白桦老头儿,醉眼朦胧,摘下新麦捣碎炒干粮,填饱那饥饿的肚肠,一面问着豆叶几时能变黄?
衣服和头巾上不断地飘下枣,花村,南村北到处都响着,九丝车的一样深穿着粗布衣服的乡下人,在古老柳树下叫卖黄瓜。路途漫长,酒后困倦昏昏欲睡,太阳高悬,口干舌燥想喝茶,敲门试问那好客的乡下人家。
平整如毡的柔软莎草,在雨后是多么新鲜。细沙路上走马洁净无尘。我什么时候才能够整理农具去耕田啊。雨后的山麻叶在温暖的阳光下,亮得耀眼,微风吹来艾蒿的气味是多么浓郁,我这个使君来自农村,对着田园生活原来就很熟悉呀!
除豪放词、闺情词和景物词外,苏轼写的咏物词也有异常精彩之作。
《水龙咏》
苏轼
次韵章质夫杨花词
是花还是非花,也无人惜从教坠。抛家傍路,思量却是,无情有思。萦损柔肠,困酣娇眼,却开还闭。梦随风万里,寻郎去处,又还被,莺呼起。
不恨此花飞尽,恨西园,落红难缀,晓来雨过,贵遗踪何在?一池萍碎。春色三分,二分尘土,一分流水。细看来,不是杨花,点点是离人泪。
这柳絮像花又不像花,没人爱惜,任凭它飘上坠下,它离开树枝飘到路旁,想想他看来是无情,其实却是落花有意。柔细的柳条,像是思念愁坏了的柔肠,细长的柳叶,如同姑娘娇困得睁不开的眼睛。在梦中,轻盈的柳絮随风飘荡万里,寻找情郎的去处,正在梦酣之时,却被黄莺儿的啼声惊醒。
柳絮飞尽并不可惜,可惜的是西园里凋落的红花难以复原,等明早一阵雨过,柳絮的遗踪在哪里呢?在一池春水中,落满的柳絮好似细碎的浮萍。三分春色啊,有两分水随柳絮化为尘土,一分与柳絮随流水东逝。细细看来,这不是柳絮,这是离别人们悲伤的点点泪花。
苏轼这首诗发表后赞赏的人认为这首诗是绝唱。这首水龙吟的确是佳作,不过说是绝唱,那就太过分了。宋代人朱弁在《曲洧旧闻》中说:“苏东坡的《水龙吟》好像王昭君和西施,天然长得美,洗净脸后,能与天下的任何美女相比。”
好了,这一期的名古词赏析就到这儿,下期精彩继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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