趟过艰苦的岁月原创 [复制链接]

苦日子过起来还真的是慢，时光的钟竟是那么悠然，好不容易熬过了59年的年关，农历庚子鼠年，那一年老皇历上一定是群龙治水，无牛耕田。硕大的太阳烈的出奇，都快要灼坏了庄稼人的眼，就连井水都被他榨干。上好的庄稼地好像得了皮肤病，龟裂的翻着白眼，草都没有一根，干的直冒烟。从去年冬天到这个夏天老天爷竟然没挤过一滴眼泪，去天津洞取水求雨的人回来说，天津洞的水眼看也要干，也不知道为啥队里的粮食都交到了乡里粮站，差点连种子都没有留下，老支书在会上义愤填膺的描绘着老苏修的丑恶嘴脸，撤专家，逼还债，我们就是饿死也要争上这口气，勒紧裤腰带挺过这一年。会下又小声的嘀咕，唉！这去年报产量报的太高了，要知道这样，说啥也不瞎报，可这又由不得咱。唉！真他个娘滴！但这裤带勒起来可真是苦连天，山上的大树前年大炼钢铁的时候早已被砍伐殆尽，村口几棵榆树的树皮也被饿的发昏的人们剥的精光，去年的红薯蔓铡吧铡吧和点糠还未出锅就被席卷。人们瞪着瘦的发凸的双眼，收寻着任何能吃的东西，满脑子只剩一个饿字，一颗豆子都能让人目光如电。爷爷编筐的家什也早被炼成了生铁疙瘩蛋，豆大的油灯下，爷爷愁眉紧锁，磕巴着他那锅老烟，身畔的两个孩子肚里没有食儿总也睡不踏实，时不时翻个身喊一声”爹！我饿！“，“快睡吧“接下来又是一阵长吁短叹，听说隔壁西村高大蛋家的棒粒儿都卖到了两块五一斤，就自个儿那点积攒还换不了几斤棒粒儿，不行就卖了这几间老房，咋也不能把孩子们饿死吧，想到这爷爷“噗“的一口吹灭了那盏豆大的油灯，能省就省点吧，这灯可以不点，饭一定要吃啊，这年头，两间破房又能卖的了几个钱，听孩他舅来信说，内蒙那边还能吃饱肚子，要不就寻他去。

说走就走，第二天爷爷背上他那比腰还细的铺盖卷，一手牵着一个孩子，用一个棍子别上门板，这徒有四壁的家已无任何留恋。走吧！二十来天的风餐露宿，他们硬是走到了锡林郭勒大草原的边缘，经舅爷介绍，给爷爷找了一个帮人放马的活计，条件是每天能给半斤莜面和几个土豆蛋子，这足以让爷爷喜不自胜，千恩万谢了。学着当地人挖一个坑，再筑上半截土墙，顶上用泥巴糊严，盖上一层厚厚的草，简单的弄个门，猫着腰才能钻进去，地上矮矮的盘上一个炕，烧起火来，不潮还暖，这简直就是天上人间。咋草原上的蚊虫出奇的多，一到傍晚能把人吃了，白天放马的时候在草原上寻点艾蒿，拧成几股，晒上两天就能用上，用火点燃，再吹灭明火，冒出一种带着药香的烟，比蚊香管用多了，走到哪都带上一根，想象一下，傍晚的草原，人们走哪都冒着烟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当地的啥风俗习惯。傍晚的灶堂是最令人神往的地方，烧过炕，把未燃尽的碳火掏出来，把土豆埋进去，一炷香的功夫，香气就弥漫了整个房间，啜着鼻涕的父亲和二叔早早的就守在了旁边，时不时的问一句，熟了吗？爹！“着啥急，着啥急，先出去耍会儿“，但哪个又能挪的动半步脚板。等土豆冒着泡泡突突吐气的时候这就快熟了，爷爷用火棍儿把它们扒拉出来，土豆转着圆滚滚的身子还未停稳，早被守在旁边的俩饿小子一人抢了一个跑到了旁边，爷爷连喊“慢点慢点”，却看见那二人早龇牙着嘴，用手揪着耳朵，滚烫的土豆扔在了一边。掰开土豆，焦*焦*的，喷香喷香的，有点面，还有点甜，吃着，还要把沾在手上的嘬掉。哪还管什么草灰木炭，爷爷看着俩个大快朵颐的孩子，又衔上了他那锅老烟，不语，但脸上却洋溢出了久违的笑。虽然很苦，但总算有了着落。明天的阳光定会更加灿烂。